星期二, 10月 28, 2008

遊民-城市繁榮中的迷失

今天聽一位法師開示有關資本主義/社會主義的對立與消融,談到依貢獻分配所得的概念。我突然腦袋閃過一部電影情節,那是威爾史密斯演的「當幸福來敲門」。其中有一段情節,我印象非常深刻,是主角帶著年幼的小兒子,因為積欠房租被趕出旅館,在走投無路之際,只得前往遊民收容所,但收容所只有少數的床位,收容所外大排長龍,全都是等待能夠有個地方好好洗個澡睡一覺的遊民..

當想起這個場景,我心中不禁升起疑問:那台灣呢?台灣的遊民又是什麼樣的生活?偶爾會在車站旁、地下道內看到幾個倒臥在地乞討的遊民,心裡面想到的是被詐騙集團所利用的殘障人士。一次比較深刻的印象,是某天晚上在新竹火車站看到一個團體在發放食物給遊民。遊民們沒說什麼話,義工很有默契地遞送食物給他們,偶而某些義工會有比較不耐煩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他們濟貧扶弱的善心是很真誠的,那是城市的一個溫暖角落,也是我對遊民生活觀察最久的一次經驗,但也那僅僅只是不到10分鐘的時間。

我上網查了”遊民”這個詞,當我看到搜尋結果,我有點氣憤。原本期待的是或許有一些熱心的網友,曾經有做過或接觸過遊民關懷的工作,或是進行過田野調查,在網路上 po 了一些文章可以讓我更了解遊民的生活。但我卻看到網路上有很多自稱”遊民”的部落客,說穿了其實是閒賦在家、無病呻吟的米蟲。這樣講可能有點 over,但我覺得兩者的落差實在太大了,許多遊民是因為家庭、經濟、身心等等因素落入城市的邊緣,而成為遊民,但這些資源充足,可以選擇更好生活的部落客,有什麼資格可以稱為”遊民”?在開這樣玩笑的同時,是否發現我們這個社會太缺乏同理心了呢?

回到正題。仔細上網查,遊民的相關研究與調查其實是不少的,但因為許多的研究與報導有時間上面的落差,因此我也很難了解到底目前的狀況如何。從大的方向來看,台北市佔全台遊民的絕大多數,從調查來看,幾乎可以說遊民的問題主要都集中在台北,而遊民本身的問題主要來自於家庭、經濟與身心狀況等因素。台北有幾個收容中心,包含市府遊民收容中心、創世基金會的平安站、以及聖母聖心會的平安居等,但能收容的人數大概不超過200位 (這是蠻久的數字了,現在不知狀況如何),事實上官方數字,遊民人數應有上千位,而實際人數恐怕遠多於此,由此可知遊民生存空間的不足。大多數的人都不喜歡遊民,總認為遊民會帶來犯罪、髒亂、疾病。事實上在一些田野調查當中,大多數的遊民對自己的身分是感到不好意思的,半數以上的遊民也認為自己是社會問題,但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會造成環境髒亂或治安問題。這樣的成見與認知落差,部份來自於政府的福利措施不佳,但更大的問題來自於社會大眾對於遊民的態度,影響了政治人物對這類議題的看法。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aha0815/3/1310526173/20081002151958/

這是一個月前的新聞,北市府編列250萬元經費在萬華區龍山國小旁設立遊民收容所,所內規畫42個床位,仿效電影《當幸福來敲門》的情節,可讓遊民排隊等侯「一日安置床」提供住宿,當地近一萬多名住戶極力反對,不排除流血抗爭。台北萬華地區是台北遊民的集中處,一位資深的社工員曾提到:「以台北市目前的情況來說,中正區聚集了較多精神病型的遊民,而萬華區則有較多經濟型的遊民。」大多數萬華的社區居民都擔心被遊民騷擾或猥褻學童的事件發生,因此要求市府將遊民趕出去。從要求生活品質的角度來看,這是可以理解的。但社區生活品質的維持必須來自於社區本身的力量,一萬個人難道無法共同照顧42個人嗎?或許你會說,這不是萬華區居民的問題,是整個台北市的問題,但一個兩百多萬人口的都市,卻無法給42位遊民一個容身之處,這又是什麼樣的道理?

遊民為什麼漂泊不定?或許因為在生命當中,他找不到可以讓自己定下來的選項,找不到可以通往出口的道路。一開始,他感到徬徨、恐懼。但迷失了許久,他心中的一絲光明希望,也隨著最初的恐懼逐漸熄滅。於是,他只能在城市的幽暗處飄蕩,任由生物本能驅使他一天活過一天。遊民與城市中的人們何異?但人們排斥遊民,只因為遊民的形象無時無刻地提醒每個城市人,自己所不願面對的,迷失在城市繁榮中的那個心靈角落。

總有一天,或許就是這經濟蕭條的年代,我們終將要去面對城市之中的遊民,終將要拾回自己迷失在城市繁華的的那份慈悲、關懷、同理的心 ...

星期一, 10月 13, 2008

做出合理的消費決策 - 越洋專訪《誰說人是理性的》作者Dan Ariely 觀後感

今天看了 orden 在 funp 的推文(影片) <越洋專訪《誰說人是理性的》作者Dan Ariely(03:59)> ,我十分推薦!

這個訪問雖然是英文,但有中文字幕 (youtube連結) 。這短短的影片,有可能改變我們對消費的態度。花少少的時間,卻可以省大大筆錢,對於常常花了錢事後又後悔的現代人,是很值得一看的。

觀後感:這是個消費時代,我們似乎比過去的人擁有更多的消費自由。透過全球化的貿易與發達的網路技術,我們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受時空的限制。但事實上,我們在獲得自由的同時,我們的物欲也被更加純熟的銷售技巧所操弄,Dan Ariely 藉由我們所熟知的場景,清楚地點出了這個現象,也提出了簡單易行的方法,讓我們儘可能跳出操弄的框框之中,得到真正的消費自由。

其實,Dan Ariely 所提出的方法,就是佛法稱之為「因緣觀」的對治方式。當我們的眼光是侷限的,我們就無法做出好的抉擇,這在佛法當中稱之為貪、嗔、癡三種過失當中的「癡」。「癡」就是對於事物相互影響的因緣缺乏正確的認知,而做出錯誤的抉擇。因此我們必須培養對事物的因緣、因果交互作用更深入的觀察,要了解我們今天的順境、逆境,都是由種種過去我們所做的抉擇與其他因素共同影響的,並不是由命運決定、鬼神所支配或是無中生有的。而今天我們所做的每個決定,也都必然會影響我們的未來。我們的思維常限制在侷限的時間與空間之中,Dan Ariely 提醒我們在消費的過程當中,要把時間與空間軸盡量拉大,用更寬廣的衡量標準,來看我們當下所做的消費決策是否合宜。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容易被當下的環境以及我們的習性所支配,而能夠做出不讓我們後悔的消費決策了。

消費是如此,人生的種種抉擇不也是如此嗎?

星期三, 10月 08, 2008

做心靈環保的部落客

記得三四個月前,在偶然的機會上了funP,看到了五花八門的貼文,讓我在短短的幾天內接收到許多新資訊,讓我興奮的不得了。原本下班回家後習慣進入休眠模式腦子,剎那間又活了起來,而我也因為這個刺激,再度開始寫自己的部落格。

原本,我以為部落格的主流應該是網路新知啦、美食旅遊啦、攝影塗鴉啦、心情故事等等,這些都是很具個人特色,讓人眼睛一亮的題材,部落客們字字珠璣,看過之後總讓我連呼過癮。但過了約一兩個月的時間,我發覺另外有一批貼文,成了另一個主流,那就是政治新聞評論。剛開始看還覺得新奇,但看久了,卻開始為這些文字感到可惜。

我回想起海角七號的魏德聖在描述男女主角在上台表演前深情相擁的這段戲時,曾說他想要傳達的意念是:「不要讓過去遺憾再一次發生。」那是人性當中美好的一面,面對衝突與困難,為了不讓人生有所遺憾,願意尋找更圓滿的答案。在海角七號寫實的劇情中,鮮活地呈現了台灣這個地方傳統與現代的差異、城鄉開發的差距、都市人與鄉下人的爭執、新舊家庭的矛盾、商業利益與地方發展的取捨等種種衝突。海角七號令人感動的,不是真實不造作地突顯這些衝突,而是在這些衝突之上,勾勒出一個化解所有衝突的舞台,在那舞台上,所有的矛盾衝突都化成一股「不再讓過往的種種成為今日的遺憾」的和解力量。那是令人感動、人性當中美好的一面。

反觀這些政論貼文,總是重複著同樣的模式。抓住最新的政治新聞,貼上統獨標籤,冠以政治陰謀,更有甚著,挖出陳年舊帳,大玩連連看遊戲,把自己所擁護的推上天,把自己所厭惡的貶下地,言語尖銳,缺乏理性辨証,有意挑起衝突,卻無意解決爭端。這樣的心態,與魏德聖等人在作品當中期待觸動台灣民眾心中人性良善包容的那一面,有很大的不同。

我看到許多政論貼文的部落客,他們有流暢的文筆,令人會心一笑的幽默。但讓我感到可惜的,是這些文字,被用來挑起人性當中對立衝突的怒氣,而非共謀化解衝突的智慧與慈悲。我們都期待台灣社會更美好,但權力爭奪與族群對立只能把我們帶到這裡。海角七號的成功,說明了台灣社會需要的是透過用心的觀察與體會,將社會上種種的衝突化解為成長的智慧。

我相信部落客握有能夠透過文字影像改變人心、改變社會的力量,希望有機會看到這篇文章的當紅政論部落客們,再您下次撰寫政論文時,思考自己手中握有的力量,與您可展現的超然智慧。

星期一, 10月 06, 2008

海角七號與浮世光影

當我看到那艘離開台灣的日本輪船時,我的回憶霎那間回到了過去。那是幾年前在新竹影像博物館所看的一部電影:《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它敘述二次大戰一位天才早逝的畫家- 黃清呈 的故事。他在三十一歲時旅日學成歸國,未料,所搭乘的巨輪--高千穗丸,遭到美國潛艇的魚雷擊中而致沉船,黃清呈也在這場船難中去世。整部片的節奏緩慢,但它營造出的氛圍,卻令我難忘。

《海角七號》前景的人物故事固然豐富生動,但身在電影背景,那追溯過往回憶的支線卻是我在看這部電影時一直期待的。《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與《海角七號》在追溯回憶這個點上,不僅是故事本身,還有導演的用心都很令我感動。我試著在網路上尋找這兩部片子的連結,是否有人討論它?我只看到網友一段話:

"也難怪這部電影會佳評如潮,跟我上部看的國片《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比...
要不是 Yuki 有去演,我還真後悔去看那部...= ="

這把我拉回現實世界。人心如此浮動的年代,我們要怎麼讓人們靜下來仔細聆聽一個好的故事?這可真不容易。同樣的用心,但不同的呈現方式,結果是極大的票房落差。但無論如何,我認同且尊敬這些影像工作者所做的努力。我讀到一篇海角七號的訪問內容,非常認同魏德聖在談到《賽德克.巴萊》時的一段話:

「如果我拍這個電影,他就是一個武士的精神,一個台灣的精神,在全世界都被遺忘的精神,……可是有人就會說,你拍這個霧社事件,全世界誰要看你一個小小的東方台灣原住民的故事?」魏德聖希望回到台灣民族仇恨的原點,以電影來化解仇恨:「我們希望這個根是來自電影所傳達的文化,是更深,更有厚度感,而不是口號:『我們要加入聯合國』、『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講這個都沒有用,你有沒有根?你的根有沒有真正的扎落在、深入在地球中心?只要這個根產生了,你要想這個世界除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在尋找《南方記事之浮世光影》過去的資料時,有人形容它是「一部以台灣的觀點詮釋歷史與生命價值的電影」。許許多多的文化工作者都有同樣的心願,他們都在尋找我們文化的根。《海角七號》或許比起《南方記事之浮世光影》更貼近我們這個世代,因此造就了今天的票房。但想想我們之所以成為今天的我們,又是多少過去歷史的累積?想想片中茂伯與鎮代表的過去,那個年代,又有多少故事,值得我們去探索、去追溯?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希望當魏德聖的《賽德克.巴萊》有一天上映時,我們都能夠體會到他的用心,並給予同樣的鼓勵。